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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、引爆点：表扬垃圾分类

首先要说清楚的，《IT男潘加宇：老婆在孩子班级群里怒怼数学老师》一文（以下简称《怒怼》）的起因并不是"我孩子之前在学校受到了大的伤害，所以我出来鸣不平"。

《怒怼》文中也并未表达这个意思，即使是最后那一段老婆的抱怨，重点也还是说另外的小朋友，不是我孩子。

叫到办公室说“拖后腿”，这种我觉得也不算什么；至于老婆说孩子后半学期压力较大，那也是全班普遍的压力，拼命做卷子等等，应该也不是我孩子一个人独有的。

另外，老婆回忆，数学老师没有和她发生过冲突，面子上还是客气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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班级的情况：

语文老师是班主任。

2020年底，语文老师因身体原因请假，平时不来学校，语文课由其他班的语文老师代课。

班主任工作则由数学老师暂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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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孩子（以下我用小N来称呼他）在学校还可以的。

他加入了民乐团担任二胡演奏，暑假每天练习，艺术节期间有一个多月，要牺牲早读和下午课时间练习；还是校篮球队主力，每周一二五训练；还经常被老师安排执勤和做各种事务。

我认为能做一个被老师指使的小劳力，对小朋友的自尊是大好事，只要不直接影响身体或成绩就行。

老婆偶尔抱怨的就是中午被安排给全班打饭，搬很重的饭盆盒，然后自己也没时间吃几口，就要去搞垃圾分类，对身体不好，更何况还要练篮球。

期末考试，小N的科学和英语满分，数学98，语文86.5（全班都考得不太好，毕竟老师更换）。据老婆估计，班里排名应该是前几名。

但是，期末没有获得任何荣誉，因为请假较多，这个我们服气。我和老婆确认了，她确实没有向老师抱怨要奖励之类的。

一直到了“垃圾分类”事件。

班主任-语文老师在群里发了一段话：

公布本学期的校级荣誉生是我们各科老师商量的结果。荣誉生要各方面突出，不只是学习一个方面。包括品德，行为习惯，待人处事，行为规范（是否遵守校规校纪，不能无故迟到，更不能打架之类），平时是否热心为班级等等。先特地提前表扬小A@小A爸爸@小A妈妈，不仅学习有了进步，平时垃圾分类，都是他勤勤恳恳地在做。我们有些同学甚至都不知道餐巾纸属于哪一类，经常乱扔垃圾。但是我们的小A非常清楚，有时候老师还要请教他属于哪类垃圾。

这段话成了引爆点。

首先，老婆认为这段话虽然是班主任-语文老师发出，但内容应该是代班主任-数学老师写的，因为语文老师请假嘛。

--这不算什么。

其次，据老婆回忆，垃圾分类的工作，大半学期是由小N负责的，到了期末，数学老师把负责人换成了小A同学。我问了老婆，确定被换掉的原因并非小N垃圾分类做得不好出了问题。

--这也不算什么，没那么累也好。

小A同学和另外几个同学加入了数学老师的课外补习阵营。

--这也没啥。

但是，到垃圾分类和评奖联系到了一起，而且还重点突出！

--老婆敏锐（过敏？）地把这些串到了一起，小A考得没有小N好，然后因为垃圾分类被重点表扬？感觉被算计了，或者说，被针对了。

所以她就发言：

这学期后半部分 垃圾分类是（小N的名字）在做的哦

那么多同学为班级做了那么多不同的贡献，专门表扬垃圾分类是啥意思？是因为*同学在数学老师家补课 是亲学生对吗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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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拿软件开发类比：

研发总监让小N负责甲项目，甲项目即将完工时，领导说乙项目需要小N过去，另外派亲信小A来接手甲项目。

--这没问题，干啥工作不是干，对吧。

然后，有一天，研发总监突然宣布，乙项目将重点作为评奖依据，然后重点表扬了小A在乙项目中的作用，不提前面的小N。

你觉得，这研发总监是什么心思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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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看到老婆忍不住跳出来，心里一阵哀嚎：

猪队友啊，缺心眼的娘们啊，如果你之前和我絮叨的那些事情靠谱，你这一搞，孩子真的要被针对了。

于是，我带着责备的语句打电话回去，和她吵了一架，最终结果是，她强行挂断电话，并拉黑我10分钟。

我冷静下来，联想到之前她说的数学老师种种，感觉到真的要紧急避险了。

这就放假了，下学期一开学，如果还是这个老师，有什么后果呢？

只好放下手上的工作，调查，写了《怒怼》。

二、最怕的就是“针对”

不怕法律宽，不怕法律严，就怕选择性执法。

同样，

老师宽也好，老师严也好，这些都次要，就怕老师针对。

就以《怒怼》里访谈的家长01所说的事情来说：

调座位，矮个坐后排，高个坐前排，可不可以？

当然可以，只要轮换的规则是公开公平的就行，高个子难道就活该坐后面？坐后面看不清楚，那轮到你坐前面的时候，别人坐后面也同样存在看不清楚的问题嘛，目前教学条件就是这样，某些地区的小学生，冬天还在室外手持火盆上课呢。

但是，如果如家长01所说，以几个月前的一个事情为理由，故意调座位，这个就是针对了。

至于《怒怼》里提到的家长反映的侵占体育课音乐课、拼命做卷子，是不是违反了政策等等，这不是我担心和关注的重点。我也不关注什么素质教育、应试教育，也不关心校领导鼓励老师良性竞争还是养蛊策略，这方面我不在行。

我只担心和关注两个字：

针对

老师如果有针对的心思，不团结是必然的。

所以，家长04在访谈时说：

很多人不愿意站出来的，我们班级不团结。所以我也冷了。

三、和学校的交涉

2月4日晚，有了第一次接触。班长的妈妈受班主任-语文老师的委托和我交涉，希望我删帖。

2月5日上午，班主任-语文老师联系了我，告诉我校长的电话，建议我找校长反映情况。

2月5日中午，班主任-语文老师再次联系我，说校长明天上午在办公室等我，欢迎我去和他沟通。

目前为止，我没有联系数学老师，数学老师也没有联系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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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是，我能和校长沟通什么呢？我只能回复以下文字给语文老师转校长：

非常感谢校长能牺牲假期的宝贵时间，但是我有事情在老家，不在杭州，没有办法和校长面谈。

另外，这种场合我也容易紧张，见到领导估计也谈不出什么来。

我只是把一些事情列出来而已，目前也只是在我接触到的软件开发圈子里，也没有什么媒体大V关注，但同行感兴趣评论投票，我也不好随便删除。

我也没有什么诉求，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嘛。

我不是教育界人士，也不知道如何从教育专业的角度解决这个问题。这方面，校领导才是专家。

四、没有所求

我看到大街上有水管漏了，往外喷水，打电话给消防（还是水务公司？没经验，说错请指正）。消防让我去沟通，我能沟通啥，这是他们的专业。

也许消防来看了，发现确实是故障，于是修补。

也许消防来看了，发现是拍电影，检查了剧组的手续完全，不管了。

也许消防来看了，发现打电话的我是个惯犯，经常乱报案浪费警力，那就把我带去训诫或者拘留。

都是合理的结果。

这个事件也一样。

事情已经反映了，领导也知道了，剩下的该怎样就怎样。

也许发现老师的问题，处理老师。

也许发现老师德艺双馨，是老婆忽悠我，或者是我们俩忽悠大家，那就处理我们。

孩子终归是有了一个好老师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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用软件开发的话来说，就是：涉众没有资格也没有责任决定系统的需求。

首先，涉众没有资格提供需求。

系统的需求是平衡各种涉众利益得到的，不由单一涉众决定。

以银行的ATM机为例，如果负责研发取款机的人询问用取款机的人-储户

取款机应该怎么做你觉得最好？

储户回答大实话：

最好像我家抽屉一样拉开就拿，喏，把我家里的抽屉拿去做原型。

你能当真吗？只需要把“抽屉”背后的涉众利益提炼出来——储户希望操作次数尽可能少一些。最终系统在多大程度上尊重这个利益，就要看储户在涉众排行榜上的排位了。

其次，涉众也没有责任提供需求。

假设要做一个婴儿用的智能玩具，婴儿连话都不会说，系统是不是就可以乱做了？

不行的，责任在我们这边，我们依然要去观察婴儿什么情况下高兴，什么情况下不高兴，根据这些高兴不高兴来推敲出我们的系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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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、网上发文的目的

还是用软件方法的术语说，就是：

让执行者在合理的涉众利益排序之下操作。

以前几次换数学老师的尝试，没有结果。

《怒怼》中访谈时，家长11、家长12也说

听说已经为此事讨论过几次了，最近一次好像是四年级上学期开学，好像是没有效果，家长对这个没有决策权的。

说了也没用的，根本不会换老师的。

昨天群里的都反应过的

（补充一句，老婆不是之前换老师事件的发起者，此次跳出来纯属意外。)

黑格尔有一句经常被误解为“存在即合理”的名言——“凡是合乎理性的东西都是现实的；凡是现实的东西都是合乎理性的。”

现状之所以存在，必定有其存在的原因，毕竟大家都不傻！

鲁迅曾经长叹“即使搬动一张桌子，改装一个火炉，几乎也要血；”，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想一想，桌子为什么摆在那里？火炉为什么是这个样子？肯定也是有原因的。

就像软件方法里面的一个题目：

某汽车配件制造厂。产品在成品之前要经过车间每个工位的加工和处理。每个工位针对配件做完自己的工作后，需要把一些工作数据记录下来。厂里想搞一个生产管理系统，当需求人员访谈一些车间操作工时，这些操作工都觉得“搞什么电脑，像现在用手写挺好的”。我们应该怎么去思考这样的情况？

考察知识点就是背后的涉众利益。

我发文的目的，就是希望涉众利益的排序更合理，学生的利益能排到更重要的位置，在这个基础上解决问题。

如下图所示，校领导相当于台上的Actor，各色人等是台下的Stakeholder。

怎么解决，就像我给校长回复的，我不是专家，校领导才是台上的专家，我们只是台下的涉众。

互联网的瓜，即使存在反转、反转、再反转，结果还是趋向于越来越合理。毕竟各种涉众的众目睽睽之下，强势的一方也不敢太乱来。

六、没有心忧

有同学提醒我：

潘老师，要尽快找好Plan B啊。另外，孩子就算转班和转校，其他老师要是知道家长这么会来事，怕也会心里别扭，对孩子不好。

一辆车对着我的孩子直冲过来，我赶紧扑过去，抱着孩子滚进路旁的沟里，结果孩子门牙磕掉，全身各种擦伤。

两害权取其轻，我可以接受。

目前我也没有什么Plan B。

新冠时代，能活下来都已经是可以接受的底线，至于其他的，在此基础上慢慢改善吧。

写到这里，引用《诗经》里的一句来装点一下：

知我者谓我心忧，不知我者谓我何求。

（每次看到这句，就想起20年前新浪IT业界论坛里，远行客坛友手持倚天剑的英勇形象——这个梗不知道就算了。昨天因为这个事，被新浪IT坛友“it99”拉进叫“老挨踢的心窝窝”的微信群，欣喜地和20年前的坛友重逢，也算是意外的收获了。）

不要说没有何求了，我心忧也没有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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